第六章

听到这个回答,阮笙怡的心又一次被刺穿,鲜血淋漓。

她僵了许久,才微微偏过头,看向桌上的红酒。

像是血色和夜色调和出来的暗红。

阮笙怡看着那杯酒,仿佛在看向更遥远的过去:“算起来,小叔到我们家来,已经有十年了。”

“这些年,我一直需要小叔的照顾,从生活点滴,到现在的婚姻大事……一直以来,是我不懂事。”

说着,阮笙怡抬手端起桌上的红酒,递到程鹤辞的面前:“今天就借这杯酒,向小叔说声谢谢。”

她的声音充满平静,可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放在桌上的包里,正放着那瓶毒药!

程鹤辞扫了眼那杯红酒,抬眸看向阮笙怡。

沉默蔓延开来,一时间阮笙怡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鼓噪。

直到她端着酒杯的手僵得发麻,才忽然感觉手上一空。

程鹤辞神色淡淡地接过酒杯,仰头一口喝完!

阮笙怡心头一颤,忍不住开口:“小叔,这酒里被我下了毒!”

听到这话,程鹤辞面色不改,淡声应道:“知道。”

淡如云烟的两个字,彻底击碎了阮笙怡岌岌可危的心墙。

她鼻尖一酸,眼眶骤然湿润,颤声质问:“那你为什么还要喝?!”

程鹤辞没有说话,只是沉默地看着她,眼里是过去十年来阮笙怡见过无数次的包容,以及笃定。

他知道,他什么都知道!

她那些如同儿戏的伎俩,那些一吹即破的谎言……恐怕程鹤辞从收到她的邀约那一刻,就全都知道了!

自己做的这些,在他看来,不过是小孩子幼稚的把戏!

就像他自己说的:“就是因为阮笙怡爱我,才不会坏了我们的事。”

是啊,她爱他。

她不怕手上沾血,不怕法律制裁。

可她没有畏惧,却有爱……

所以即使明知道他要夺权、要杀了爸爸,她也仍然做不到杀了他!

这一点,程鹤辞心知肚明,所以毫无畏惧。

在无声的对峙中,程鹤辞站起身,单手扣着西装:“小怡要是没有别的事,我就先走了。”

话落,他甚至勾唇朝阮笙怡点了点头,和她擦肩离去。

程鹤辞的离开,仿佛抽走了阮笙怡的全部力气。

她无力地撑着桌沿才不至于倒下去,可却带倒了桌上的包。

药瓶滚落出来,好像在无声地嘲笑她的不自量力……回到家。

阮笙怡独自在落地窗边呆坐了很久,脑海中全是这些年和程鹤辞之间的点点滴滴。

她闭了闭眼,心里默默做出决定。

书房。

阮父见到阮笙怡突然过来,有些惊讶:“小怡,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?”

阮笙怡强忍住情绪,上前撒娇:“就是想找爸爸聊聊天。”

她看着阮父那张慈爱的面孔,忽然鼻尖一酸,忍不住扑到阮父怀里紧紧抱住他。

阮父愣了瞬,轻轻拍了拍她的背:“今天这是怎么了?是不是谁让你受委屈了?跟爸爸说,爸爸去给你出气!”

阮笙怡紧紧咬着牙,才将眼泪忍了回去。

她摇摇头,说:“爸爸,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?”

阮父果断回答:“除了取消联姻,爸爸什么都答应你!”

阮笙怡说:“爸爸,你这些年一直忙着公司的事,都没好好出去走走,要不出国去旅游?”

听到这话,阮父皱了皱眉:“乖女儿,你是在家待得闷了?”

“是啊,可我马上就要结婚了,肯定是走不开的,所以想拜托爸爸替我出去看看,好不好?”

阮父有些犹豫,但是看着阮笙怡眼中隐隐的水光,还是心软答应了。

阮笙怡让管家给阮父收拾好东西,连夜送阮父去机场。

阮宅院外。

阮笙怡站在大门口,看着车辆离开别墅,沿着柏油路驶入山林。

心里的石头这才慢慢放下。

她不知道程鹤辞到底打算怎么做,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将阮父支出去。

这样一来,自己结婚那天他找不到父亲,也就不能伤害父亲!

到那时,她也就能知道程鹤辞具体的计划。

想着这些,阮笙怡收回视线,转身正要回别墅里。

却在这时,一阵尖锐的轮胎抓地声突兀响起,在这山中格外清晰!

那瞬间,浓重的不安袭上心头。

阮笙怡心头一紧,慌忙转身,就听见一声巨响!

阮父所乘的车辆直直冲出护栏,翻下了山坡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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