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哦。」
我应了声,强行将他拽进这片热闹,「巧了,我也不想和离。」
傅靖驰还想再说什么,我没给机会,拽着他一家家找过去,直到寻到前世那盏兔子灯:「好了,猜吧。」
傅靖驰顿时面露难色:「要不,还是买一只?」
我双手叉腰:「不行,就要这个!」
上一世那只灯笼不仅没送出去,还被马车蹭坏了,傅靖驰垂眸掩去的失落我不是没看见,当时只觉得烦,如今快心疼死了。
心里就一个想法,弥补他弥补他弥补他!
我笑眯眯等傅靖驰猜谜,谁想身后有人说出了答案。
「是油灯,小生不才,还有一副下联,乌龙上壁,身披万点金星。」
众人高声叫好,我扭头望去,心情跌至谷底。
老板笑着将灯笼递给孟溪白,看见他蒙在眼睛上的白布,神情带了两分可惜。
孟溪白点头轻笑:「给这位姑娘吧。」
自打伤了眼睛,孟溪白郁郁寡欢,日日将自己关在房里,今日怎么会出来。
身侧傅靖驰身形紧绷,如果不是我紧紧握着他的手,恐怕这会儿已经逃了。
想起前世的事,我蹙起眉头:「你怎么来了?」
「抱歉。」
孟溪白有些无措地抓紧小厮的胳膊,「我见你一直没来,实在太想见你,就让阿武陪我出来了。」
他顿了顿垂下头:「对不起阿羽,让你担心了。」
孟溪白是很懂如何示弱的,冷白如玉的脸侧垂下几缕碎发,显得脆弱又凄凉。
而傅靖驰只会强压住痛苦,将自己伪装的冷漠疏离:「我还有事先走了,就不陪你了。」
「你敢!」
我快要气死了,情敌找上门了他竟然不战而逃,对得起傅小将军的名号吗!
我死死拽住傅靖驰,拒绝了那只白兔灯笼:「首先我不是姑娘,是傅夫人。其次我想要的夫君自然会买给我。最后,阿武,外面人太多了,带公子回去。」
孟溪白的脸上出现一丝茫然,他寻着声音望向我:「阿羽,你生气了吗?我不是故意要跑出来的,我不知道傅将军也在这里。」
如果不是知道刺客是孟溪白自己找的,眼睛是他自己伤得。
为的不过名正言顺离间我和傅靖驰,顺便博得长公主同情做驸马,我这会儿肯定心疼地跟他回孟府了。
幸好老天让我回来了。
言尽于此,我没再管孟溪白,拽着傅靖驰离开了灯笼摊。
傅靖驰一步一顿跟着我,眼底有很多情绪,最后都化成隐忍,「阿羽,我今天已经很高兴了...」
「哦,是吗?」
二十岁的傅靖驰被我伤了太久,他像只刺猬竖起满身的刺又怕伤到我,只好扎得自己鲜血淋漓。
我放弃了慢慢来的想法,仰头望着他:「这就高兴了?那还有能让你更高兴的。」
万千烟花下,无人小巷中,我掂起脚尖吻上他的唇。
傅靖驰吻技很烂,起初还装的有点抗拒,直到我攀上他的脖颈:「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?」
他猛扣住我的后脑,亲吻落下来,带着啃咬。
那晚傅靖驰抢下了擂台上最漂亮的花灯,我和他从街头吃到街尾,最后回将军府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。
明明我都这么主动了,他却还是轻轻将我放下,转身要走。
「喂,傅靖驰,你去哪?」
我发誓,我只是想拽住他,黑灯瞎火把腰带拽下来那真纯属意外。
傅靖驰转过身来,眼底跳跃着两点星火:「阿羽,这回什么代价我都认了。」
他欺身压上来时,我非常不合时宜地问了句,「那和离呢?」
他摩挲着我的锁骨,答得斩钉截铁:「不行。」
我从未觉得夜晚如此漫长,娘亲果然没骗我,玩火是要付出代价的。
第二天日上三竿,我醒来时身侧已经没了傅靖驰的身影。
小云端着水盆进来:「小姐,你和姑爷冰释前嫌了?」
我揉揉酸痛的肩膀:「是啊,外面的男人哪有自己的夫君香。」
小云放下水盆:「可孟公子怎么办,他早上还来过一回,姑爷说您睡着,他才回去的。」
昨日忙着哄傅靖驰,今日才有空静下来想前世发生的事。
我一直知道孟溪白是个很有野心的人,他是嫡子却过得不如庶子。
即便年少时声名在外,因着孟老爷偏心,在家中仍不受重视,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宠妾灭妻。
他对我说:「阿羽,我们都是没娘疼没爹爱的孩子,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了。」
孟溪白的确曾是我生命中的一束光。
我是等着他提亲的,可谁想他早为自己找了更好的出路。
伤了眼睛前,我就看到过他同长公主说话,那般温和有礼,如熠熠白雪,天上皎月。
他也曾同我呢喃过:「阿羽,我是一定要报仇的。」
无权无势的方家大小姐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,三岁小儿也知如何选择。
只是为什么要骗我。
明明抛下我的是他,为什么还要紧紧拽住我,让我折磨傅靖驰十年之久。
我愤愤洗了把脸:「孟溪白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,是他不愿娶我的。」
傅靖驰就在这时回来了,手上还提着万花楼的鱼片粥。
他把东西交给小云,连看我一眼都不敢。
我心里酸的不行:「傅靖驰,我的意思是,我和他不可能了。」
傅靖驰点点头没说话,又是转身就走。
「喂!」
我手忙脚乱从梳妆台前站起来,「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啊!我不喜欢他了!我不喜欢孟溪白了!就算他今日后悔了,想娶我,我都不会愿意了!」
「...那阿羽,喜欢谁呢?」
傅靖驰的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,夹杂着难以察觉的颤抖。
我抱住他,强迫他看我:「我喜欢你。傅靖驰,我,喜,欢,你。」
二十岁的傅靖驰真难哄,好在我已足够了解他。
而十八岁的孟溪白和前世一样,半月后成了长公主的驸马。
他来找我,问我是不是变心了。
明明是他先抛下我,怎么如今弄得好像我才是那个负心汉?
眼角余光瞥到门后的深色衣角,我严肃道:「我爱傅靖驰。」
他们成婚那日,傅靖驰问我:「阿羽可后悔?」
我:「后悔什么?」
傅靖驰:「孟溪白和长公主成亲了。」
我:「所以呢,你也想和长公主成亲?」
逞一时口快的后果是,第二天我又起不来床了。
孟溪白入长公主府后,各项待遇都好了起来,长公主还求皇上遍寻名医,为他治眼睛。
上一世,神医是傅靖驰找到的,我不仅没感激,还对他说:「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,溪白受到的伤害你死一万次都不够偿还。」
那时我还不知道孟溪白真正的用心。
只道他本该参加科考,一步步爬上去,为母报仇。
而伤了眼睛,成了驸马,便与官场无缘了,我怎会不惋惜,怎会不恨。
可一年后孟溪白治好了眼睛,长公主带着他的策论找到皇上,为他求了官职,一切忽然回到正轨。
又一年,长公主难产而亡,他找到我:「阿羽我好累。公主死了,孩子也死了,我只有你了。」
他的眼睛那般明澈,谁也不会想到内里何其肮脏。